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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除夕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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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興高采烈,阿黛愁眉不展,用手托腮,端詳著大口吃飯的青年男子:“你不想你的家人嗎?你被困在這裏,怎麽南詔也沒有人來救你呢?”

皮邏閣吃完了一碗,放下碗筷笑道:“我父親是蒙舍詔的詔王盛邏皮,我是長子,按照南詔風俗父子姓名尾首相連,所以我叫皮邏閣。母親早逝,父詔又娶了一位詔妃,也就是我的後母。她自然希望二弟塔森繼位,兩次我被暗下殺手,都躲了過去。後來我被人追殺掉落懸崖,父詔派人找到我,暗中送我到小唐拜世外高人為師,養好了傷,周游各國。尋能人異士,長見識。去年,父詔送密信給我,讓我回蒙舍詔繼位,可是還沒回到巍山,就遇上要與小唐為世子失蹤的事情談判,所以舅舅給我安排了左軍將的職務,來這裏和談,然後就被困在這裏了。所以,父詔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了,後母恨不得我死在這,你說,誰會來救我呢?”

他一口氣說完,司馬黛目瞪口呆。

這人竟然是南詔失蹤多年的大王子皮邏閣,她聽哥哥說過,南詔王子女不多,只有兩個兒子,一個女兒。

阿黛眨眨大眼睛,猶疑道:“你說的是真的?”

皮邏閣粲齒一笑:“本來我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別人,誰讓咱們在這裏同甘共苦這麽久呢,這種緣分不是誰都有的,這是天意,我也沒必要對你隱瞞身份,反正以後你也會知道。傻丫頭,跟我說說,你來南疆究竟為了什麽?”

阿黛抿著唇想了想,還是不能提表哥,一是難為情,二來世子是特殊人物,到處說會有危險性。這個人身份特殊,不管是真是假,還是小心的好。但是,以前的話肯定要改一下,不然他不會信。

“其實……我姓馬,這次來就是來找世子的侍衛馬川的。他不是我侄子,是我哥哥。自從世子失蹤的消息傳到京城,我娘一病不起,我爹也揪心的很。爺爺奶奶都擔心的不得了,我在家裏實在待不下去了,才跑來這裏找哥哥,我哥哥待我很好的,我也舍不得他出事。”阿黛說完,小心的觀察他的表情。

皮邏閣鎮定的點點頭:“跟我猜的一樣,阿黛,再過一個多月,封山的大雪就會融化,我們就可以下山了,我帶你去找你哥哥。”

“不,不用麻煩你了。我們之前說好了一拍兩散的,我自己去找就好了,不耽誤你回去繼位。”阿黛不想跟他多糾纏。

皮邏閣有點生氣了,眉頭擰了起來:“什麽一拍兩散?那是以前不知道你的身份,反正我也要找李世子,找到他,估計也就找到你哥哥了。”

“你要找世子?為什麽?”阿黛警覺的坐直了身子。

“南詔多年來一直與小唐交好,此次世子失蹤,導致兩國關系緊張。必定是其他暗通吐蕃的詔王做的手腳,為了漁翁得利,趁機吞並蒙舍詔。找到李世子,自然就能證明我們的清白,兩國重歸於好。”

阿黛看他神色認真,不像說謊,對他的信任又增加了幾分。

皮邏閣看不見,但是心裏卻十分透亮,思忖著小姑娘對他的話應該是信了,溫和笑道:“快吃你的年夜飯吧,餓死了還怎麽找哥哥?”

阿黛端起溫熱的栗子燉野山雞,追問道:“你說世子爺和我哥哥不會有事吧?”

“不會的,殺了他們對各詔沒有好處,若是查清了,也許還會換來滅頂之災。所以,最好的辦法是把人藏起來,關鍵時候還能作為人質交換條件。”

阿黛長長地呼出一口氣,表哥沒事就好,夾起一顆栗子嘗了一口,嗯,挺甜!

吃飽了飯,阿黛燒了熱水洗腳,兩只白白凈凈的小腳丫終於一般大了。想起一個月前右腳腫的青紫模樣,簡直慘不忍睹。

洞口飄進來幾片碩大的雪花,竟然下雪了,這不是要給離家的游子平添幾分愁緒麽?

阿黛坐在狼皮褥子上,倚著石壁發呆,皮邏閣洗完腳過來,就發現她沒有躺下。

“怎麽不睡覺?來,我再檢查一下你的腳。”男人大咧咧的坐在她旁邊。

阿黛溫順地把腳伸到他腿上,就見他握住腳面,另一手環著腳腕輕輕捏了一圈:“疼麽?”

“不疼,就是有點別扭。”

皮邏閣手上一頓,有點擔心:“怎麽別扭?是不是骨頭好了,腳筋還錯著位呢?”

“不是,走路的時候不別扭,就是這會兒……”阿黛說不清哪別扭,他卻偏偏不放心,兩只大手捉住小腳丫來回撫摸,想知道究竟哪裏出了問題。

阿黛終於明白了一點兒,或許就是他的手別扭吧。以前總是裝作老婆婆,還不覺得怎麽樣。如今雙方坦誠布公的交代了身份,自己的腳被南詔王子握在手裏,怎麽能不別扭。幸好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丞相司馬青雲的女兒,不然還不得別扭死了。

手心裏的小腳嗖的一下抽走了,皮邏閣兩只手保持著原本的姿勢楞在那裏:“你怎麽了?”

“沒……沒事,我的腳好了,以後你不用瞧了,我……也不用你背了。”阿黛紅著臉把腳藏到被子底下,不用再拿腔拿調的裝老嫗,的確舒服不少,可是卻要礙於身份,保持距離了,晚上再跟他睡一個被窩也不合適吧。

“那個,晚上,你身上的傷反正也好了,我的腳也好了,咱們還是分開睡吧。”阿黛心虛的說道。

皮邏閣搓了搓手,明白了姑娘的心思,這是害羞了呢。呵呵!她此刻必定紅著小臉兒,眼睛裏閃著醉人的秋波,還要躲躲閃閃的。

真想看看她的模樣。

皮邏閣強烈的渴望眼睛覆明,擡手把綁在腦後的布條解下來。阿黛以為他要換藥,就去把盆裏洗幹凈的苦薊草拿了過來。

他卻並沒有碰苦薊草,而是讓阿黛把布條洗凈,輕輕擦拭幹凈眼睛周圍。嘗試著睜開眼睛瞧瞧,上下眼皮有些黏,睜得時候有些疼。他咬牙忍著,努力地睜開雙眼。

阿黛好奇地盯著,瞧他眼皮顫抖的模樣都替他覺得疼,顫抖著說道:“如果特別疼,你就別睜開了,反正咱們這樣也能湊合活著,等到下山的時候也許就好了。”

“不,”皮邏閣斬釘截鐵的拒絕了,等不及了,就想瞧瞧她的模樣。

雙眼睜開,眼前是一片黑暗。

“唉!”男人無力地垂下了頭。

阿黛瞧見了他褐色的眼眸,亮晶晶的,襯得整個人更加精神俊朗。心裏正替他高興著,以為眼睛覆明了,就見他垂下頭去。

阿黛本也是個善良的姑娘,不忍心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,柔聲道:“你也別灰心,我能理解你的擔心,前些天我腳沒好的時候,也很擔心會落下毛病,你看現在不是好了麽?你的眼睛剛睜開,不適應光線也很正常。”

皮邏閣用力的點點頭,再次擡起眼簾,想看清眼前的姑娘。可是,他努力了很久,只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。伸出大手拍了拍:“這是你的頭麽?”

“是啊,你能看到了?”阿黛驚喜道。

皮邏閣苦笑:“不能看清長相,只能看到一團黑影。”

阿黛也笑了:“那就很好啊,證明你的眼睛在恢覆,起碼能看到黑影就不用擔心撞到樹上了。以後你白天就睜著眼睛吧,讓眼睛適應一下光線,晚上在上藥綁上,讓草藥繼續起作用。”

得了鼓勵,皮邏閣心情豁然開朗,點點頭,上好了藥。對阿黛道:“聽說中原人有年三十守歲的習慣,就是不睡覺,一家人圍在一起說話,咱們倆一起守歲吧。”

阿黛瞧著洞口飄飛的雪花,思緒飛到了千裏之外的長安城:“我爹和哥哥都愛讀書,守歲的時候就會講好多奇聞異事,很有趣的。每到過年就長了一歲,小時候總是盼著長大,現在長大了,覺著……不如小時候好。”小時候,表哥不會躲著她,不會娶別人,有好吃的會分給她吃,哪裏有長大的這些煩惱呢。

“是啊,過了今晚,我就二十七歲了。時光過得好快,你呢,多大了?”

“我啊,十七歲。”

她比他小十歲啊,皮邏閣心裏暗笑,還真是個小丫頭呢。

“我的眼睛不能覆明,也許是經絡不通的緣故,你再幫我按摩一下吧。”皮邏閣歪下身子,把頭躺到她大腿上,舒服地閉上了眼。

阿黛想把他的頭推出去,猶豫了幾下終究沒有那麽做,畢竟是救命恩人呢。南蠻人不在乎這些禮節,荒山野嶺的,也就別瞎講究了。

大雪飄飛的除夕夜,山洞裏燃著溫暖的火堆,兩個人輪流說著兒時的趣事。她修長的十指穿梭在他的黑發間,按揉著頭部的經絡,舒服的很。

頭上漸漸沒了動靜,他知道愛睡覺的姑娘就這樣坐著睡著了。他緩緩起身,抱著她放平,給她蓋好被子,自己也鉆進了被窩。臨睡前,在她唇上輕輕的吻了吻。

阿黛,好好睡吧,等找到你哥哥,我就向他求娶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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